對於一些故去的大師和名人,一般都是在特殊紀念日時被後世記起,後人永遠懷念他們的音容笑貌,銘記傳承他們的經典作品。
但在相聲界,有些故去的大師和名人卻經常不得安生,因為總有一些人去“消費”他們,這裡的“消費”不是指紀念他們,而是動不動就搬弄是非,拿故去的人說事兒達到自己的目的。
如果,後人是為瞭澄清或公佈某些當年發生事情的真相,那尚且可以理解,可如果僅僅是出於個人泄私憤的目的重翻舊事“消費死人”,那就是歪風邪氣,不可取。
相聲大師、單口相聲泰鬥劉寶瑞先生去世於1968年,半個多世紀後關於他的死因又被同行給翻瞭出來並且大做文章。
馬岐,也就是馬增祥,曲藝名傢馬連登的兒子,馬增琨、馬增芬、馬增蕙的弟弟,知名評書演員,曾拜師張壽臣的師弟陳榮啟學評書,如果硬按輩分排,馬岐和袁闊成、連闊如同輩,連麗如都得喊他一聲師叔,圈內昵稱:山支老。
馬岐先生繼承瞭曲藝馬傢比較有個性的特點,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評,有些觀點筆者非常贊同,比如他不贊成三俗相聲,不贊成相聲就是圖一樂,不贊成演員在臺上說行話等等,有很多觀點都和他師父陳榮啟一脈相承,從做藝的態度上看,馬岐先生屬於比較正派的曲藝人。
不過,馬岐先生在直播間裡說嗨瞭之後難免又被一些網友和粉絲慫恿,又把話題扯到瞭陳年舊事上。
比如馬岐曾在直播間裡公開質疑馬季的師承,也質疑過唐傑忠的師承,話裡話外意思是馬季和唐傑忠沒給他們師父侯寶林、劉寶瑞磕過頭。
馬先生的這個觀點顯然就太過於迂腐,畢竟馬季和唐傑忠拜師時已經是新時代,不講究磕頭擺知,那玩意直到進入二十一世紀以後才開始逐漸恢復,就算是近幾年的相聲界擺知,多數也都是鞠躬獻花拜師,磕頭拜師的也很少。
而且,像侯寶林和馬季、馬季和薑昆的師承關系,那是在首屆央視春晚上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兒確認過的,這不比磕頭更權威更正式?
也不知道為什麼,馬岐先生又把話題扯到瞭“馬唐趙”迫害侯寶林、劉寶瑞的話題上,甚至還語出驚人,把劉寶瑞之死又弄出瞭一個新的版本。
對於馬岐先生吐槽“馬唐趙”,也就是馬季、唐傑忠和趙連甲,這倒可以理解,畢竟當年馬岐的父親馬連登也是吃過虧倒過黴的,和侯寶林在一個隊裡幹過活。
但是,馬岐先生對劉寶瑞之死的重新演繹就沒有必要瞭,因為這件事的真相早在二十一世紀初就公開過,沒有那麼多陰謀論。
邵燕祥,當代詩人,原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編輯,他曾和劉寶瑞一起在專政隊裡幹過活,更關鍵的是,他是劉寶瑞遺體下葬過程的參與者,因此他對劉寶瑞之死的回憶是最具可信度的,邵燕祥曾寫過一篇回憶文章《路村,劉寶瑞之死》,2001年發表於北京青年報。
除瞭邵燕祥之外,劉寶瑞去世前後幾天的見證人還包括曲藝名傢白鳳鳴和劉寶瑞同隊的徐衡等人。
結合幾位當事人的回憶,我們梳理一下就能發現,劉寶瑞之死的情況並不神秘。
1968年9月26日,劉寶瑞接到通知下鄉勞動十天左右,去之前他的身體已經不太好,常年患有胃病和冠心病。這些病患可能和劉寶瑞早年抽大煙等不良嗜好有關,因此他的身體比起不抽大煙的侯寶林來要弱不少。
下鄉之後劉寶瑞他們分成不同的隊,通常是半天學習半天勞動,生活條件還可以,據白鳳鳴回憶說有一回改善夥食吃窩頭和紅燒肉,他腸胃不好吃不下那麼多肉,就把自己的半份給瞭劉寶瑞,劉寶瑞愛吃肉,他一口氣吃瞭一份半。
劉寶瑞去世前一天,徐衡回憶說那天有個專政隊的幹部郭XX看劉寶瑞剝玉米數量太少,就罰劉寶瑞背著滿筐的玉米跑圈,而且還一個勁吆喝他快跑,身體本來就弱的劉寶瑞被折騰夠嗆。
當天收工後,劉寶瑞走在隊尾,遇見瞭邵燕祥,他告訴邵燕祥自己心口疼,實在幹不動瞭,求邵燕祥幫他說說情。
邵燕祥和劉寶瑞不是一個隊,也不在一個宿舍,他就把劉寶瑞的情況告訴瞭劉寶瑞同隊的王決(曲藝作傢,中央廣播說唱團元老)
徐衡回憶說,他和劉寶瑞的床鋪頭對頭,當晚劉寶瑞在床上直哼哼,聲音時大時小而且聲調很長(看起來有點兒像老人去世前的“吐氣”,筆者註)
第二天早上醒來,同屋的人發現劉寶瑞已經去世瞭,一開始對外公佈的是劉寶瑞吃安眠藥自殺(這就是劉寶瑞之死中自殺版本的由來)
下午,邵燕祥、王決、張品興等四人一起被叫到外面一塊農田裡給劉寶瑞挖墳,他們冒著大雨挖瞭一個坑,劉寶瑞下葬前來瞭一位法醫,他現場做瞭屍檢,發現劉寶瑞的胃上有一個穿孔,而且胃裡並沒有所謂安眠藥的藥渣(這就是劉寶瑞之死中胃穿孔版本的由來)
法醫帶走瞭劉寶瑞的胃,隨後邵燕祥等人將劉寶瑞下葬,由於沒有做任何標記,因此當十二年後劉寶瑞的傢人和徒弟前往路村尋找時已經無法找到劉寶瑞的下葬之地,隻能給他立瞭一個衣冠塚(這就是所謂“劉寶瑞屍骨無存”說法的由來)
綜合劉寶瑞去世前後幾位當事人的回憶,我們可以大概判斷出劉寶瑞的死因:
早年抽大煙導致身體一直弱,去世前已經患有胃病和冠心病,常年吃藥,在專政隊幹活時被處罰進行大體力勞動加重病情,當晚劉寶瑞胃穿孔和心梗等多種疾病並發,無人救治,最終導致病重去世。
其實劉寶瑞之死的真相並不復雜,哪裡有那麼多陰謀論,隻是有些人為瞭達到個人目的到處搞一些“千古謎案”之類的話危言聳聽,用來抨擊同行,渲染相聲界的醜惡,這種做法非常不妥。
值得註意的是,邵燕祥、徐衡、白鳳鳴等人的回憶裡均沒有提到馬岐父親馬連登,埋葬劉寶瑞遺體的四個人裡也沒有馬連登,因此所謂馬連登知道一切真相的說法,顯然不如邵燕祥回憶文章的可信度更高。
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雖然馬岐先生把“馬唐趙”迫害侯、劉兩位大師的事情說得那麼慘,但實際上劉寶瑞外孫子侯冠男的師父正是馬季。
此外,馬季、唐傑忠已經作古多年,馬岐先生現在重新翻出舊事也有不妥,有些話在他們在世的時候聊,也許還能有個對質過程,這時候聊隻能給外界一種“消費死人”的觀感,不好看,對劉寶瑞、對馬季、唐傑忠、對馬岐先生,都不好看。